北京时间2022年2月3日晚，女足亚洲杯，中国队与卫冕冠军日本队激战120分钟，两度落后两度扳平，最终在点球大战中6-5取胜！干得漂亮！中国女足送出了给全国人民最大的礼物，也安慰了前几天因为男足表现不佳而受到伤害的中国球迷的心。一时间举国同庆，欢欣雀跃。就笔者的观察，很多一直不关注、不看比赛的朋友都表达了欣喜之情。这是中国足球带给普通百姓久违的感动与喜悦。然而，我们应该静下心来，去思考一下铿锵玫瑰的重新绽放，能给整个中国足球界乃至体育界带来些什么吗？希望这场比赛能成为我们真正了解一些事情，甚至拿出一些实际行动去支持它的节点。中国女足的发展，而不是每次都用女足来嘲讽男足，满足自己那虚弱空虚的所谓骄傲与快感，然后继续对女足完全漠不关心，这可能是作者新年作为一名半个足球从业者（作为一名律师，我的主要执业领域之一就是体育产业特别是足球相关的法律服务）或者我也是一名与女足行业有过渊源的从业者（我曾代表女足进行过薪酬、转会纠纷的和解谈判）。写这篇文章的初衷是，作为中国足球的“亲密接触者”或者“次亲密接触者”，作者的角度可能和广大球迷有些许不同，这里仅用于思考和交流，不赞同的请不要批评我。

铿锵玫瑰的重生与中国女足的悲剧

中国女足曾经是国人的骄傲，她们不仅有着出色的历史战绩，更有着永不放弃的精神，这种精神从上世纪80年代到整个90年代一直鼓舞着国人，起到的精神激励作用丝毫不亚于中国女排。然而随着世界足球强国相继关注女足发展，以及中国足球本身的黑暗环境，中国女足实力不断下滑，早已远离世界女足的中心。

可以算是世界女足唯一的中国巨星王霜（可惜昨晚她因伤无法出场），在2019年女足世界杯上被意大利女足队淘汰后，曾表达过这样的感慨：

是的，我们关注女足更多是因为足球本身，我们关注、思考中国女足，但不应该总是谈论中国男足，这其实是对中国女足乃至整个女足行业最大的“不尊重”。至于中国男足遇到了什么问题，大家这几天可能已经看了很多文章和分析，不管它们是否深刻客观，至少这些文章或多或少都把相关问题说清楚了。这里我就不细说了，我不会重复，但我想说的是，和男足一样，中国女足这些年也面临着一系列的问题，从资本强势进入联赛到被抛弃、被忽视，青训基础薄弱，女足球员人数大幅下滑。毕竟，在共同的社会制度模式下，中国男足和中国女足是不可能分开的。

很多球迷可能还记得，仅仅半年前，中国女足在东京奥运会上惨败，分别以0-5和2-8的比分输给了我们的昔日败敌巴西队和荷兰队，当时我们还打出了非常抢眼的比分，而依靠的就是超级球星王霜。

虽然这个比分并不能反映中国女足的真实水平，但确实有“人为”因素，比如选人问题、调兵遣将问题，还有传闻中可能涉及“国家体育总局和地方体育局”的“博弈问题”，但懂足球的人都看得出，实力的差距非常明显。无数问题的背后，真正让人担忧的是，中国女足与世界的差距越来越大。无论是技战术水平和素质，还是对足球的理解和阅读比赛的能力，都呈现断崖式的下滑。正如代表中国女足的经典歌曲《铿锵玫瑰》所唱，一切美好，不过是昨日的陶醉。

在这种艰难的情况下，中国女足必须重拾信心。水青霞（现任中国女足主教练）是昨晚中国女足获胜后才被点名的，她在足球圈里并不出名，毕竟女足的关注度确实很低。但其实她也是当年名噪海内外的“铿锵玫瑰”之一，曾担任上海女足队长，她和孙文、刘爱玲、高红、刘老女足其实是同一批人，参加过早期的女足世界杯，夺得了当时女足世界的最高荣誉（1995年女足世界杯第四名）。作为中场球员，她的进攻能力是当时最好的。她是中国女足的关键人物，也是中场核心之一，这也为她日后成为一名优秀教练员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在这种艰难时刻，或许也只有老女足队员能勇敢地承担起如此重任。虽然她的水平和技战术理念可能不是最先进的，但这份责任心和毅力或许正是现阶段我们足球从业者最缺乏的。“希望像钻石一样珍贵”，但水教练真的做到了。她承担了这个看似不可能的任务，重建了中国女足，战胜了强大的日本队，闯入了亚洲杯决赛。

但不可忽视的是，通过此前的世界杯和奥运会，乃至昨晚对阵日本女足的比赛，我们其实可以更加清晰的看到中国女足与当今世界女足的水平差距。夺冠当然值得庆贺，值得庆祝，确实​​给黑暗的中国足球带来了宝贵的光明，但我们需要冷静，对于现在的中国女足，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哗众取宠和赞美，即便重温二十多年前的那支老女足“铿将玫瑰”，我们也要始终清楚，刘爱玲、孙文、温丽蓉等人的成就，是建立在她们出色的个人能力、脚法和战术，当然还有不可或缺的拼搏精神之上的，而不是“情怀”和“情绪”。女足也是足球，归根结底还是一项竞技运动，不需要“情怀”，而是需要真正看清足球本身。这一点上，中国女足和中国男足是一样的，她们不需要承担太多足球以外的事情，回到足球本身，既然足球是竞技运动，中国女足就需要更多站在竞技的角度去考虑自身的发展，所以我们应该真正去了解女足，去关心女足，去用心去看她们的比赛，用专业的眼光和视角去看看，这才是正道。

女足产业化、商业化的路径与思考——取长补短

此前，有不少媒体大肆渲染中国女足收入多么微薄、谋生多么艰难的报道。其实我想说，对待任何新闻，我们都应该抱着真假分明、粗细分明的心态。不管报道中的事实属实与否，但确实是事实。女足队中有些球员的收入并不高，而且相比于男足2024女排欧冠联赛视频直播，她们的收入只是男足的零头。但是，我们需要意识到，中国女足并没有中国男足那么夸张和让人吃惊，只是在世界女足的大环境下，相比较而言，女足并不缺钱，中国女超联赛规定投入门槛是1500万，实际上，大部分女超球队一年的运营成本都在2000万左右。在中超男足最火爆的那几年2024女排欧冠联赛视频直播，金元足球其实也席卷了女足，几大豪门球队凭借背后的资本，纷纷加大投入，投入远超2000万的球队不胜枚举，同时引进了以玛塔为首的一系列顶级女足明星，早在2017年，大连、江苏等地的一些土豪国家队球员的年薪就从30万到40万不等，高到数百万。因此在世界女足中，中国女足联赛的收入和整体资本运作都是名列前茅的，在国际足联的多个女足协会中都有所体现。与此同时，看似热闹的欧洲女足产业，实际收入却十分有限，这也让人震惊不已。王霜之所以转会到当时引起一系列热议的巴黎圣日耳曼，是因为她有过放弃自己一半收入的惨痛经历。

但是钱并不是衡量一切的标准和尺度，如果一个问题能够单纯用钱来解决，那似乎就不算是一个问题，所以女足的问题并不单纯是钱的问题，但是随着房地产行业的问题，男足受到的影响是严重的，巢翻了，蛋也保不住。所以我们看到的男足撤资弃队、欠薪等一系列行业乱象，在女足身上都有出现，不少女足队相继解散。作为一名体育律师，我这些年接到了很多关于女足运动员权益的法律咨询，写这么多不是为中国男足辩护，只是想让大家知道一些基本的事实。目前，男足和女足都面临着同样的问题——选拔范围太窄。这主要是因为我们国家不富裕，足球缺乏群众基础，这些问题是整个中国足球界都存在的。

所以一切还是要回归足球本身，回归足球的规则，这一点女足和男足都一样，所以在男足世界中心在欧洲的背景下，女足必须依托这个背景，欧洲也是世界，2019法国世界杯共有9支欧洲球队参赛，其中7支打进八强，是女足世界杯历史上来自同一大洲的欧洲球队最多的一次，当然，可笑的是，最后的胜利者是美国女足，但不可否认的事实是，美国女足也有大批球员在法甲、英超、西甲、德甲等女足联赛中效力，这得益于巴西、阿根廷等国的人数优势，男足球员在欧洲五大男足联赛中的表现也一样，所以这还是欧洲足球的胜利。 2019年法国女足世界杯从一个侧面证明了世界女足的未来很快会像男足世界杯一样，和欧足联女足锦标赛一样，世界女足的发展都是欧洲人主导的，欧洲女足可以说是这个“体系”的胜利，包括完整的青训体系和商业运作，借助男足的训练体系，实现了迅速崛起，男足和女足本质上是一回事，并不是对立的关系。按照客观规律，长期发展，最后的结果一定是男足强则女足强，男足弱则女足弱。

我们可以借鉴别人的经验，看看欧洲女足的发展能给中国女足的发展带来什么。毕竟现在的中国女足已经和20年前不一样了，环境、氛围都变了，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中国女足如果想重新站在世界舞台的顶端，基础还是在职业联赛和青训。如果我们还活在20年前，连自己的基础都搞不清楚，那我们就没有成功的机会了。用宏观的眼光看事情，才是最可怕的。

女足作为一项运动的真正问题在于其观赏性、对抗性、技战术水平远低于男足，因此关注度低，商业价值低。即便对于英美两国的女足发展来说，职业化依然是一个难题，这是一个艰难而漫长的过程，虽然各国足协都在竭尽全力通过经济、行政手段维持女子职业足球联赛的运转，但终究是一块难以做大的蛋糕，这是世界范围内的通病，从市场价值、商业价值来看，从全球范围来看，各国男足与女足的待遇差距显而易见，即便是欧洲顶级女足俱乐部如里昂、巴萨、阿森纳、曼城等，他们每年在女足方面的投入，未必比得上男足队中一名替补球员的薪水高。中国女足面临的问题，不是靠刻苦努力和咬牙切齿就能解决的。如何开发女足的商业价值和产业价值，将成为中国女足乃至世界女足面临的重大课题。接下来我们要一起探讨的话题，我们先来看看第一个拥有完全职业化女足联赛的国家——英格兰。

01

英格兰

现效力于英超女足托特纳姆热刺队的唐佳丽昨晚力克日本王牌后卫熊谷纱希，她持球敢于突破，实力不俗，这一系列精彩表现肉眼可见。而我们的决赛对手韩国队，同样有三名英超球员（托特纳姆热刺队的赵素贤、切尔西队的池箫然、布莱顿队的李镇玟）组成了韩国队的中前场主力骨架。而日本队中最具威胁性的岩渕真奈（阿森纳队）和长谷川由依（西汉姆联队）依然是英超球员。前述亚洲球员在英国的出色表现和成绩，与英超联赛高水平的比赛和训练密不可分。那么就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女子英超联赛吧。

首先说一下联赛体系，和男子英超一样，女子英超也是商业化发展的，目前是世界第一。英格兰是欧洲第一个实现完全职业化的女子足球联赛，分为三个级别，最顶级的职业联赛叫英格兰足协女子超级联赛，有12支球队，我们熟悉的切尔西女足队、阿森纳女足队、曼城女足队、托特纳姆女足队、曼联女足队等都属于这一级别，次级联赛叫英格兰女子冠军联赛，依然有12支球队，三个联赛分别是英格兰女子南部联赛（14支球队）和英格兰女子北部联赛（13支球队）。还有与之对应的女足杯赛——足总杯、联赛杯。

其次从商业价值来看，2021年3月，英国两大旗舰电视转播机构BBC和天空体育与英格兰足协达成协议，达成2021年至2024年为期三年、总价值2400万英镑的转播合同。英超联赛每赛季有22场比赛，平均每场转播费36.4万英镑，这大大提升了女足的商业价值。与男足英超一样，女足英超也将通过电视转播实现收入的大幅提升。2400万英镑的电视转播合同中，75%的费用将分配给12支女足英超球队，另外25%则分配给女足冠军联赛（第二级别）的11支球队，大幅增加英超女足球队的数量，收入可有效促进英国女子职业联赛的进步与发展。这一切的背后，我们需要看到的是各个俱乐部的努力，阿森纳是最早认真运营女子足球俱乐部的英超球队之一，经过几年的努力，阿森纳女足在伦敦的知名度已经不是阿森纳男足可以比的，更是远远落后，女足球星米德玛、贝丝·米德、莉亚·威廉姆森等人在北伦敦的知名度，不亚于阿森纳男足球员萨卡、史密斯。无论是球衣销售，还是其他相关周边产品的开发，阿森纳女足都给我们提供了切实的范例，目前英格兰已经成为全球首个将女子足球商业化开发的国家，虽然对于这些正在尝试新事物的人来说，最终的结局会在哪里还不得而知，但已经取得了一个好的开端。

02

西班牙

对于西班牙女足来说，这里有两个关键点，2019年女足世界杯，中国女足凭借门将彭诗梦的发挥，0-0逼平西班牙女足，顺利晋级小组赛；2021年女足欧冠决赛，巴塞罗那女足以干净利落的决胜战胜切尔西女足，夺得冠军，巴塞罗那女足队长普特利亚斯（ ）当选世界足球先生。

西班牙女足是近年来崛起最快的女子国家足球队。需要注意的是，西班牙女足2015年才首次进入女足世界杯。2009年，西班牙足协号召国内职业体育俱乐部成立女足队，形势才有所好转。经过十年的发展，2018-2019女足西甲联赛16支球队中有10支隶属于同赛季拥有西甲球队的体育俱乐部。西班牙扎实的职业足球基础移植到女子领域，是西班牙女足实力提升的关键。

同样是在2015年，西班牙职业联赛参与了女子西甲联赛的运营。在西班牙职业联赛的运作下，多家赞助商和电视转播合作伙伴相继加入。目前，一批女子西甲俱乐部已经组建了西班牙女子足球俱乐部协会，并与西班牙体育版权公司谈妥了为期3年、价值900万欧元的转播合同，该合同将持续到2022年。女子足球赛事的商业价值得到充分开发，女足球员也获得了更好的训练和比赛条件，这加速了西班牙女子足球的“升级”速度。2019年西甲女足，马德里竞技女队与巴塞罗那女队的比赛吸引了60739名球迷到场观赛，创下了女子足球俱乐部比赛最高观赛人数纪录。

03

日本

2021年，我们的邻国日本成为又一个实现联赛完全职业化的国家。2011年日本女足夺得女足世界杯冠军后，一股女足热潮席卷日本。各俱乐部要么依靠男子职业足球俱乐部输血，要么依靠日本电视台、日兴证券、松下等公司，球员大多是公司员工。日本女足联赛实力最强的NTV美少女俱乐部，前身是读卖新闻旗下的企业女足队，后转入日本电视台，2009年职业化后，该俱乐部回归东京绿茵。昨晚，日本国家队的很多球员都来自这个俱乐部，比如给很多球迷留下深刻印象的边后卫清水里纱。

日本女子职业足球联赛是日本首个完全职业化的女子体育联赛。联盟规定俱乐部管理层和员工中50%以上必须是女性，至少有一名决策者是女性。每个俱乐部必须有至少5名球员签订职业A合同，至少10名球员签订职业B/C合同，教练必须拥有日本足协认可的专业执教履历。此外，每个女子足球俱乐部必须拥有U18、U15和U12球队。日本女子职业足球联赛有3家顶级赞助商，新职业联赛将有5家赞助商、5家二级赞助商和3家供应商及合作伙伴。部分比赛还将在DAZN、日本电视台和朝日电视台进行现场直播。“赚钱”前景看好。为了推广新职业联赛，每轮轮空的球队都将举办“WE DAY（职业联赛活动日）”，俱乐部还将开展多项公益活动，鼓励更多人关注女子足球。

04

中国女超联赛现状

虽然近年来大量资本的涌入也让女超联赛逐渐走向职业化，但联赛体制和运营模式距离真正的职业化还有一段距离，这是因为我们的中超男子职业足球联赛至今还没有成功的模板可以借鉴，没有营收“造血”能力，没有男足球迷市场的支持，也没有欧美庞大的草根女足爱好者和球迷群体。中国足协显然也看到了男足带动女足“先上后下”的局面。2019年1月，中国足协提出了中超俱乐部准入新规则，要求到2020年，中超俱乐部必须有女足俱乐部才能准入，这意味着，中国足球也要走男足带动女足的道路。然而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依附于男足俱乐部的女足俱乐部也举步维艰。

因此从这个角度看，女足的问题本质上和男足是一样的，只有真正实现职业化、产业化，足球才能找到出路和根源。对于女足来说，职业化意味着“女子足球”本身，可以成为养家糊口的事业，不用为生计操心，专心钻研足球技战术。女足队伍的实力自然还有提升的空间。前面的路很曲折，需要所有足球和体育从业者的共同努力。

结论

一切暂时的美好背后，都是艰辛与辛酸，从理性的角度看，中国女足已经落后于很多曾经被我们踩在脚下的欧美球队好几条街，铿锵玫瑰重回巅峰，前路荆棘坎坷，很有可能再也不会有那一天。不过，作为一名半个足球从业者，真心希望大家也能像今天一样，要求大家一如既往的关注、支持中国女足，支持中超、支持中国足球，如果可以的话，为足球做点什么，哪怕只是买一件正品球衣、现场付费看一场足球比赛、在正规网站付费看一场中国比赛等等，真心关注女足本身，而不是拿来讽刺、嘲讽男足。

参考

马德兴《中国女足需要走出‘野蛮时代’！——看女足法国世界杯的感想》

罗然峰：《从中国女足艰难晋级到世界杯2024女排欧冠联赛视频直播，世界女足职业化的兴衰》

“女足联赛值得所有球迷期待”

韩冰：“日本女足职业化又迈进了一步”

结尾